
《天茶道館》
2010年11月21日 星期日
記憶
你說過要一起離開這裡,找一個屬於我們的天地,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當我來到跟你約定的地方,卻不見你的蹤影,只有一封你留下來的信。
『對不起…』這三個字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裡,努力的跑到你的住處,卻聽到我最不想聽的話…你要娶妻了…但是對象卻不是我…我問,為什麼?你回答,為了家族的名譽。你的眼神冷漠,彷彿在跟一位陌生的人說話,我笑了,眼淚卻不停的流下來,在你心裡,我永遠不是最重要的…在你成親那天,我去祝賀你,看著你跟她笑得如此快樂,我心痛。
「我祝福你們,能夠白頭偕老。」微笑的說出這句,你很訝異,也很感謝,用著只有我才聽得到的聲音:「對不起,請原諒我…」蹣跚的走出大門,再也止不住的淚水傾洩而出,漫無目的的走著,走到了與你當初約定的地方,抬頭看著這棵櫻樹,我心意已決…
他在結束了他的婚禮後,曾派人去尋找她的下落,卻到處找不到,她的住處完好如初,沒有任何離開的跡象,為了不讓父親對她痛下殺手,他答應父親為他準備的婚事,只為了能夠保住她的性命,在宴會上看到她,他心痛,她微笑的祝福對他來說是一種詛咒,他多希望能夠當場帶她離開,但是他不能,只能看著她蹣跚的走出大門,之後再也沒了消息…
「對不起,請原諒我…」每天每天,他都會來到與她約定的那棵櫻樹下,只為了能夠再見到她一面,從早到晚,從春到冬,他的妻子知道,是她介入了他們兩人之間,所以她默默的守在一旁,為了那心裡沒有她的丈夫。
「…夢到了以前的事…」從不屬於自己的床起來,看著房內的擺設,她知道這是誰的宅邸,也因為有他,她才能活到現在。
「醒了嗎?」房間的主人從外面進來,看見她坐在床上,輕輕走到床邊坐下。
「是的,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
「以前的記憶回到妳身上了是嗎?」一眼就看出她再煩惱什麼,他輕輕的摸著她的頭。
「…是的,但是不要緊了,都過去了…」現在,她只想要待在他的身邊,就算不是愛情那種感情。
「是嗎…」手順著頭髮滑下來,拍了拍她的手,然後走出房門。
「我向您撒謊了…主子…」說不要緊是騙人的,眼淚滴在手背上,他知道她沒說實話,但也原諒她,這就是她的主子。
「謝謝您,主子…我洛櫻,將會一直追隨,不管未來如何…」
2010年9月22日 星期三
中元
「主子,有您的信。」洛櫻將信推到我面前,上面只寫了我的名字,非常簡潔有力,將信打開來,裡面是一張邀請卡,上面只有時間和地點,沒有任何多餘的文字。
「主子,這是誰寄來的?」洛櫻好奇的看著信封,平常沒什麼人會寄信給我,也難怪她會有疑問。
「沒事,只是一封邀請的信,我要出門幾天,府裡就麻煩你了。」
「是的。」
來到異界之門,門前冷冷清清,也是,這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許多異界的旅者
們都有意無意的迴避這幾天,其實說是門有點失禮,畢竟對方是個可愛的女娃。
【來自原世界的使者,最近這幾天會不穩定,您還是要前往嗎?】女娃用著蛇般的瞳孔看著我,金黃色中帶著一點黑暗。
「是的,因為這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如此回答,女娃沉默了一下便退開,原本站的地方緩緩隆起,形成一道土門。
【將掌心貼緊,在心中說出你想前往的地方。】我照著女娃的方式,在心中說出了我想去的地方,這一天,許多無法回家的人該去的地方。
【祝您旅途順暢。】閉上眼,最後只聽到這句,接著是無止盡的風聲從我耳邊吹過,隱約帶著一些哭泣聲與哀嚎聲。
雨,打在臉上,我睜開眼,站在堤防上,河流因為下雨的關係猛烈的翻騰著,順著堤防一路走向上游處,有一間用稻草搭起的草屋,屋前坐著一對正在烤火老夫婦。
「年輕人,這麼晚要去哪啊?」
「我要去參加一場宴會,不知道兩位是否可以帶路?」拿出身上的信給兩位過目,兩位在看過信之後便走進草屋裡,在出來時各拿著一隻燈籠。
「請隨我們來。」一路走走停停,偶爾經過一些廢棄的房舍,從堤防一路走到樹林中,在經過一座石碑後終於抵達了宴會的場所:酆都。
「鬼城酆都…中元又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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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胡言亂語了= =....
2010年9月15日 星期三
來
至少,老一輩是這麼說的。
家住府城,今年暑假,這個百年古都似乎總在下雨,濕漉漉的,像是清明後就不再有立夏,穀雨一陣接著一陣,伴隨陣陣呻吟似的驚蟄雷鳴。
然而,七月十五中元節當天,彷彿晴雨表被割裂,只有那天是熾熱的晴天。
好日子,可以散散陰氣——老一輩大概會這麼說吧?
不過我只覺得煩懊,尤其身邊是熊熊的化紙金爐、滿天是灼熾的紙灰時,我只希望雲多一點,要不風多一點,吹動陰影,吹落汗珠,可能的話,再吹幾片雲來。
等到風終於吹起,我已經在收拾供品了。
現在想想,那風也吹的很奇怪,供桌上十二炷清香竟在剎那同時熄滅,然後才晃悠悠的亮起,連煙篆,都稀薄的不成形狀。
雲攏,雨落下,沒有半點前兆,像是潑水一樣降下,金爐的餘燼轉瞬成了黑水,亂七八糟淌了一地;遠遠的,有人喚我:「來。」
「喔。」只記得我應了一聲,然後就昏倒了。
等我醒來,不在家裡,也不在醫院,香煙繚繞,卻是過年拜拜去過的天公壇;天公壇有個大大的匾額,有個大大的「一」字,一字四周繞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那時也沒打算仔細看,只是呆呆的站著、望著那匾。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發現廟裡面一個老先生正在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四目相交,他發現我在看他,突然比著手勢要我回家去。
然後,我就回家了,從濕淋淋的地面醒來,匆匆忙忙鑽進浴室裡用熱水沖洗身體,除了一身污水,還有一身莫名其妙的寒意。
當晚我就發起高燒,掛急診住進成大了。
爸爸媽媽那個時候應該有說話吧?醫生也是,在我身上插管時應該有說什麼吧?護士也是,我看到她們的嘴一張一闔,確實說過些什麼,但是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我只記得我總是夢到水、夢到海、夢到風雨波濤裡,唐山過台灣時沉沒的船隻,一落落的白骨都在朝水面招手;也是七月,暴風雨裡,有天女鳳冠霞帔,乘著雲迢迢的飛過來飛過去,用長長的衣袖遮掩風雨,吹幾口清風送小船遠離風雨。
然而總是有幾艘小船在漩渦裡打轉,船老大捧著神像,在船頭呼告:媽祖婆、媽祖婆!緊來救阮!緊來救阮啊!
天女聽到了,又從天空的一端折返到另一端,四望著呼告的聲息;風停風動,潮起潮落,天女救了一艘又一艘,卻總還是有人在呼告:媽祖婆、媽祖婆!緊來救阮!緊來救阮啊!
然後,一隻大手伸了出來,那是波濤,輕輕一握,那些聲音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隻隻乾枯的手臂,從波濤之底招手:「來。」他們說:「來!」
呼告媽祖婆的聲音越來越少了,慢慢的,漩渦滿佈的海上滿滿都是手臂,都喊著:「來!」
天女默默的看著,鳳冠霞帔紅光如火,七道流蘇墜子遮住她的面孔,看不出她想著什麼;很慢很慢的,她飛向兀自沈浮的船體,幾千幾百隻想要抓住什麼的手,就這麼沉在海底。
天女歸去,帶著幽幽嘆息,鬼卒一湧而上,逝去的人們永遠都待在水底,一直一直待在水底;然後,然後我看見了,沿著普渡的香煙,他們一個個的從海底升起,從三百年前到今天,每年陰曆七月風雨裡,就向著天空、向著大海,一隻隻的說著「來!」
身體應該還在發燒吧?我卻完全沒有感覺。又是下雨的夏日,我看到醫院裡面,許許多多朦朦朧朧的身影,走了出去就不再回來。
——對了,再往前走,就是赤嵌樓、就是安平古堡,普羅民遮城和熱蘭遮城,那裡以前是海。
來。來!他們還是這麼講著,漸漸、漸漸我在沉睡時也開始低吟:「來。」然後招手「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有一個朦朧的身影,從醫院、從住宅、從街上、從山裡,一步一步往湮滅的海走去。
「來!」我說,在海上。「來!」我說,在天上。「來!」我說,在海底,在亂石森森的海底裡,有奇異的溫暖。「來!」我說,在病床上,吊著點滴,身體越來越冷,溫度計卻一直指著四十一。
「來!」我迷迷糊糊的說著,隱約看見家人把我送出醫院,拖進廟宇,門神的視線燙得我齜牙裂嘴,氤氳的檀香讓我從耳朵流出黑色的血。
「來!」我喊著,在黑暗中,天公壇那個老先生看到我搖了搖頭,一句話不說又把我推了出去。
「來!」小姑姑從教會帶了些聖水,輕輕撒下,我每一吋肌膚都起了灰暗的水泡。
「來!」我招手,身體不動、我發聲,喉結不晃;已經不知道我在床上還是海底,冰冷的海水溫暖無比,下意識的招手、下意識的呼喚,從一開始就沒有掙扎,現在也沒有思毫不耐。
「來!」天公壇那個老先生給家人一人一個香灰護符,從那以後他們就沒聽見我的叫喚;很快我也被他們遺忘,自己一個人在安寧病房,在夢與現實間繼續叫喚。
「來!」我的聲音漸漸乾枯,我的氣息漸漸衰微;猶記七月開始時,公媽牌前三炷香,中間左邊都好端端的,只有右邊一炷一口氣燒得乾乾淨淨。
對了,香譜說:那叫催命香,有人要死了才會這麼燒。
也許今年暑假結束的時候,我大概就已經在海底,永永遠遠向岸上招手,在七月喊著「來!」
來!
(連連招手)(?)
2010年9月6日 星期一
天茶道館_九月份桌布月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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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26日 星期四
【狐扯】「我不相信一見鍾情。」
「先對因文章而破壞的版面說聲抱歉。」
「這邊沒有類似後記功能的樣子。」
「我不相信一見鍾情。」茶匙在她面前漆黑的液體中攪動。
液面形成了漩渦,什麼也沒有,只有單純的黑色吞沒了一切。
「我說,妳把我單獨找來就是為了說這種事情,嗎?」
兩道相似的剪影貼在玻璃窗上。
在周圍多而雜的低語交談中,唯讀此桌瀰漫著特別的氣氛,同時這裡也是店內交談音量最大的一個位置。
她漫不經心地瞪著窗外每一對路過的情侶,少數察覺到充滿強烈殺氣的視線從這間名叫「拉虎拉虎」的店中傳出,連忙抱緊懷中的另一半快步離去。
妳看妳都把原本要進來消費的客人都給瞪走了。他看著又一對無法透過窗子看清店內情況就被趕走的男女,心中由衷地感謝這間店對窗戶所做的特別設計——只能從裡面看到街景的單向設計。
「我有說過嗎?我並不相信一見鍾情。」他正要發話的零點三秒前,她搶先一步打破沉默。
「這句話妳好像在三十秒前左右才剛說過。」
「這樣啊。」她那優美弧線所畫成的鼻,淡淡地哼了一聲。
然後兩人之間又陷入了寂靜。
她又瞪走了幾對,其中老虎佔了多數。他看著幾乎未曾在店前駐足過的許多過路客,與今年是虎年有所關聯吧。
啊,沒提到這一點很抱歉。這是一個除了人類外,還存在著另一優勢物種的世界。
簡單來說就是有著人類外型,而頭部卻維持野獸模樣的種族。至於身體的其他部分,則根據不同的動物也會擁有各自的差異。像是鳥類基本上都保有雙翅與喙,犬科則留有應有的吻部與成於頭側的兩只毛茸茸耳朵。
其餘細部就不贅述了。
因為她對外頭經過的情侶越來越少這件事情感到不耐,開始將目標放到店內眾多無辜身上。
隔桌那位原本和他貓族女友正甜蜜的虎族男性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一副難以呼吸的模樣。
他知道這不是那位倒楣鬼患有隱疾或是什麼的。
他叩一聲將展開的菜單擋在她鼻前約一公分處,感謝這店的菜單設計,那位虎族男性只咳嗽幾聲,和他身旁的另一半說了聲沒事後又開始卿卿我我了起來。
「王八蛋,」她臉不轉,右眼瞪向他。「只懂得礙事。」
「不要麻煩別人。」無法面對充滿殺氣的一雙眼,他假裝瞄向隔壁桌避開那視線,若有所思。「至少在這一天。」
她輕吐一息,罩在她面上的菜單就這樣滑翔到了繡著紅藍花紋的地毯之上。
「你懂個屁。」她將咖啡杯舉至嘴前又放下,裡頭的液體瞬間乾涸。
「搞什麼……」
他側彎身子,伸出手想要拾起那份任性。那份菜單卻已經飛了起來,回到了只有兩個杯子的桌上。
「不好意思,幫您整理一下。」
輕柔的嗓音從頭上傳來,一只指尖成蹄的服務生將她面前的杯碟移至托盤,微笑離去。
「撒拉布蘭道,嗎。」他扶著桌緣,緊盯著那位服務生的背影。
「別隨便盯著別人的屁股。」靠著鬆軟的椅背,她擺出一貫的抱胸姿態。
他隨口答應了一聲,不過銳利的眼形依然瞄準那位服務員。她看著他凝視那位女性的瞳,無聲地嘆息,把臉轉向窗外——
用著落寞寡歡的金色。
「等你把那甜得要命的飲料喝完,我們就走吧。」
「這麼快?」他睜大眼睛,把視線拉回到她臉上。
「待在這裡沒什麼意思。」她撥著額前的瀏海,閉目養神。
「喔。」
她傾聽著吸管撞擊玻璃杯的聲音,以及液體快速通過造型吸管的流動。聽得出來他正在為自己的動作加速。卻有道沙沙聲從前頭傳來。
她一眼微張,看到他正將一手向後腦伸去。
「停,」她出聲阻止。「你手在幹什麼。」
他抬到一半的手臂停在原處,有些驚疑地回答:「就,抓癢而已。」
「給我放下。」她命令。
莫名奇妙地被禁止抓頭,搔搔那長度不輸給她的鼻樑,他拿起玻璃杯一面欣賞外面的風光,繼續喝著。
她的面容則少了一絲煩憂,雖然她對他先前一直盯著那位女服務生的背後這件事情感到十分不快。
為什麼明明知道他動作很快,時間卻仍像是蛞蝓爬行般。
就像在等一班班次極少的公車。
混帳,簡直慢透了。
慢透了……
他從店內一隅的盥洗室走出,手上微濕的毛皮顯示他不太愛使用烘乾機這一類的玩意。在回到座位的路徑上,每一桌的人數都是兩兩才能數畢。
「——為什麼感覺有點格格不入。」他自嘆。
立於已被清潔過的桌旁,剛喝完不久的玻璃杯也被路過的服務生一句話之內迅速收拾掉。好像很了解她的個性一樣:空了的東西,最好趕快消失。
回到座位上,凝望著對面因熟睡放鬆的臉龐。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從未見過如此像是凡人的她。
胸脯呼吸起伏,她微張著身為狐狸而獨有的特徵。身體搖搖晃晃,這個模樣,就算不小心摔到走道的絨毯上他也不覺得意外。
「還是叫醒回去休息吧。」嘴裡固然這樣說,腳卻被釘在地上;完全沒有動作。
店內時鐘上秒針繞行不止,才將他從位子上拉起。他移到她的身旁,探出手正要觸及她肩膀之際,她雙眼睜地打開,左手如獵鷹般捕獲手腕,斜視他被擒住動彈不得的右掌。
「奶茶喝完了?」她掃視桌面。
「是、是啊。」就像是被琴弦纏死的緊縛,只憑兩指。
「那就快走吧。」她推開手,壓桌起身,恨不得趕快離開這裡。
有點生氣。
「前輩。」他出聲呼喊正拿著帳單往門口收銀機走去的她。
被喚作前輩的女性,腳步躊躇地停了零點幾秒,又開始逼近結帳台。
不耐煩。
「——前輩!」他喝道,音量無疑大到整間店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感覺到有人轉過頭來,他也不希望有人朝這裡行注目禮。
這次她確實停了下來,儘管她已經站在收銀機前,但負責結帳的服務生不在。
「服務生,買單。服務生!」她不斷呼叫,始終不願意轉身。
「怎麼搞得,妳……」他不確定地問:「很怪,今天,整天。」
她否認。他有點猶豫地搬出成堆的跡象。
她過去對情侶永遠是不屑一顧的、
不做不符外在形象的行為、
從不在意別人的動作、
不在外人面前睡著,還有能從其他瑣事中瞧見的端倪。
就算前面那些都曾未發生過。「妳不是提過妳討厭這間『LoveLove』討厭得要死嗎?」
她早已放棄呼喚服務生這件事情,整間店只有他的話語打轉。
「還有!」他踏前一步,像是在揭發他人的罪行一般,他抬起手臂,俐落地指著她的身後。
「為什麼妳——
「咦?兩位顧客,原來你們還在店內。」
他看到眼熟的服務生站在通往廚房的門前,稍感訝異的模樣。這時候他才了解到:拉虎拉虎裡面沒其他客人的存在。
只有黃昏的陽光透來、灑落在靠近玻璃窗的桌上。
「你們好像有私事要談。」服務生下班時散發的氣息不同,現在多了許多的乾脆。「那麼就濫用身兼店長的權力,你們聊到高興為止吧。」
「需要我的時候,敲一下櫃檯上的呼鈴就好囉。」
服務生在俏皮的動作與笑容之中帶上了那扇門,金黃瀰漫的空間中只剩下一隻面壁思過的她,還有不發一語的他。
秒針又繞了六圈。
「前輩……」歷經千辛萬苦,才撬開一點自己的嘴。
穠纖合度的腰過了很久才傳出回聲。「什麼事。」
他要吐出第一個音,奇異地無法辦到,像是被東西卡住,乖乖閉嘴的時候卻又是那麼通暢。嘗試幾次,總是哽在喉頭。他才發現,現在堵滿了喉嚨的叫作掙扎。
「沒事的話,結帳離開吧。」她未曾遲疑地抬高下臂,作勢要敲下呼鈴。
「等等!」她的手懸在半空,這是最後機會了。
發直瞪著兩台恰巧路過的腳踏車,由街頭,至街尾。他無法直視她說這種話,就算是區區背脊。「我、我很中意前輩……」話還沒說完。「今天的髮型。」
剎那間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高掛天空的手,像是隕石一般對準了呼叫鈴直衝而下!
「不只這樣!」伴隨木材擠壓碎裂的響聲,他看著窗上淡薄的自己。但就算再怎麼喜歡,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喜歡前輩」,這種事情。
成為粉塵的木塊碎屑,沾滿了鬆開的手刀。她手滯於原本是櫃檯的地方,小飾物與紛紛自上頭跌落,佈滿四周。服務鈴亦砸落地毯,發出沉悶的噹一聲。
她將卡在毛間的木屑抹在衣裝上。
他低下頭,俯瞰著木桌的紋路。一如每晚困擾著他的內容湧上腦海。
我沒有信心。在前輩面前,總是感受到自己的缺陷。儘可能的表現得有所自信,在生活中,我相信自己能做得很好。可是只要一想到前……他喘不過氣,咳嗽著。那是一種自我否定、擔心,甚至是——『害怕』。
不敢說是對未知恐懼,不說只會永遠困在這裡。他雙手撐著額頭,迷失地看著指隙。應該怎麼辦才好?到底怎麼做才對?
眼內映滿瞳孔的失焦,與形同跪姿的禱告。她回過身,留下一句話。「傻孩子。」
開門招來了清脆的叮鈴。
他半跪起身,獨語。「雖然妳聽不到。」朝著她離去的方向,這次他才能毫無顧慮地展露心情的另一面。
「那種話要說出口很難吧。」
服務生在垮了半邊櫃檯後方,重新為飾物尋找新家。
「還好。」他將服務鈴放在收銀台旁,內疚地說:「對象不同。」
「客人,你臉上寫滿了在意呢。」服務生將殘存檯上的木屑掃落地面,蹲於檯後,露出一對馬耳整理雜物。
他搔著鼻樑,儘管那兩字不是真的在他臉上。「說真的習慣了,間歇性的。只是把店弄成這樣……」
「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
馬耳輕抖,服務生站直身子,一包鼓鼓的布囊放到了他眼前。
「那位被你叫作前輩的女性,讓你很開心吧。」一張摺痕工整的紙條被攤開塞入他的手中。「別被你前輩看到了。」
「這個是……」
「小心點,你前輩還在外頭等你呢。」
他一驚,轉頭對準出口。的確,那髮型跟身形的影子,正在門上的玻璃不斷晃動。
「去吧。」服務生換上招牌的一號笑容,或是最自然的。「開心點。」
「——謝謝。」
謝謝光臨,祝你今天愉快。
他關好店門,瞧見她向石版鋪成的街道東張西望。「讓妳久等了。」
「終於結束了?想想辦法,這裡招不到半台能坐的交通工具,麻煩透了。」她的抱怨不絕於耳,好像全城都與她作對。
「嗯,真沒辦法。」他輕瞄一眼佇立在街角的路燈。「走回去吧。」
「你瘋啦,時間要錢……」一百八十度轉身斥喝自己的後生晚輩,比她高四分之一顆頭的他滿面春風。「搞什麼,笑得這麼怪異。」她總結,然後向夕陽快步。
「蛤?」他誇張地退了幾退,緊跟在後。「前輩,妳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從一開始。」
她咬字異常準確地嘖了一口,顯得不是滋味。
「話說,為什麼今天特地綁了個高馬尾?」
「有個屁用,你還不是看著那女人的屁股。」
「不一樣啊。」他澄清。「人家她天生就有一束,一共兩束,誰比得過她?」
「王八蛋,敢頂你前輩的嘴。」連碗口大都沒有的拳頭直擊他的腰窩。
他吃痛的聲音從愈加燦爛的昏光中傳來,漸行漸遠。
「菲德莉卡前輩……」
「………」
「…」
店內今日一切損失營收全在裡頭。
妳也看得出來,各方面都還欠缺了不少。但在未來「可能」會變得值得期待。
家常便飯損失就不用提了。營收的部份是因為我希望更改店名。
——「拉狐拉狐」。至於用意,你曉得的。
外頭的招牌我已經幫妳去掉不該存在的部份,剩下的就交付予妳。
設計難看,我會很樂意再拆一次。
-Frederica-
P.S.是可紀念的日子。
「雖然是熟人,真是連開口都不願意。」服務生十蹄緊扣著那沉重的囊袋,目送譟動的黑色人影離去。
頂上招牌的慘況,有目共睹。
「不過一個月不用管事,樂得輕鬆就是了呢——」
她心情愉悅地拿著草稿紙,回到了店內。
【完】
──────────
「送給兩個人的一篇短文。」
「如果全部讀完的話,那真的是感激不盡了。」(?
「希望各位總是在想要快樂的時候快樂,從一些小挫折中看到另一面的可能。」